查看更多

永劫无儘路

徒花

   

Key words:男大小砂的摇滚乐队组合和他的年上情人

Warning:

九毛四分半慑异搭四分莱德以及老味道一分半海胆鸟

本篇含巨量造谣,作者并非科班出身缺乏专业知识、音乐细菌为0,阅读过程中难免有虫,还请大人们多包涵。

本作中首先排除引用曲目的语言壁垒问题



Summary:亲爱的,我把这支歌献给你,我将用陈词滥调改写你的记忆。


徒花

null


艾利奥特站在厨房里的时候,桥,现役男大学生乐队电吉他手兼主唱之一,正把他家里的一排电视机柜翻得底朝天。


要喝杯咖啡吗?黎博利用指节敲了两下灰白成色的大理石流理台。

不了,我不爱喝咖啡,桥继续热火朝天地找黑胶唱碟,试图从形状可疑的杂物和写满杂乱钢笔字的薄纸堆里拣出胶盘,招待的话袋装红茶和方糖就足够了。

“没关系,反正我家现在也没有咖啡豆。”艾利奥特煞有介事地把碗橱柜合起来。接下来,桥的脑海中接连闪过三件事:第一,咖啡现磨,他好雅兴;第二,比起没有咖啡豆,他家里没有唱碟这件事应该更重要些;第三,他走过来了并且开始解那些繁复的扣子。等等,为什么要脱外套?完了,桥绝望地试图开导自己,但这至少是自己一生中做过最摇滚的事。艾利奥特摘掉手套把鬓发别在耳后,桥神游天外想到他在酒吧伸手整理耳饰。


驻场演出结束,桥回到吧台卡座上。好事的同僚拍着他的肩说,嘿,那边有个美人请了你一杯。桥边提醒极境放低音量,边循着他扬起下巴的方向看过去,目光撞上那位慷慨金主面前的玻璃杯,远远看去,玻璃杯上的水珠顺着杯壁淌下,在灯光以及那人所戴饰品的衬托下耀眼得好像一颗钻石点缀在左手。桥感觉被灯光晃晕了眼,顺手抓了一把聒噪同僚脑袋上的红毛,引得后者立刻抱怨起来,没空起哄自己疑似红了的双颊。

“谢谢你喜欢我的演出。”桥端着尼格罗尼坐到留着一头粉色长发的黎博利身边,后者用手指正了正夹在耳垂上的金色耳夹,回过头从桥手中捧的酒杯开始一路向上打量,对寒暄不置可否。出于紧张,桥捧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即就被鸡尾酒苦得直吐舌头。对方的眼神那会儿在桥的脸上停了两秒:“鼓点和词作都还不错,我还会再来看你的演出的。对了,我可以直接叫你桥君吗?”

桥龇牙咧嘴地放下那杯液体,红色的,像自己的头发和眼睛,他意识到对方很可能是对着自己选的。桥主观上对这种认可盛情难却,客观上却对酒精绝缘,看到对方对自己的失礼全无介怀,暗暗松了口气并点点头。“没问题……‘桥’是我的艺名,寄托了我想通过摇滚乐传递自己理念的愿望。我怎么称呼您才好?”“艾利奥特。艾利奥特·格罗夫。”艾利奥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靠近桥搭在吧台上的手臂,而后者一无所知,正偏头去看乐队成员们之间司空见惯的争执:新来的吉他手莱昂图索一手端着意面盘子,另一只手对鼓手贾维正吃着的巧克力通心粉舞出残影。抱歉,我的乐队成员们有些吵,桥不好意思地对艾利奥特笑笑,你对摇滚很感兴趣吗?艾利奥特拢了拢礼服的缎子,蓝布面上的织金在灯光下尽情展示自我,布莱恩·梅,他自然地报出维多利亚著名摇滚乐队女皇的鼓手,我知道,他毕业于维多利亚帝国理工学院,在天体物理学修到了博士。下一秒,桥的尾巴撞倒了后面的高脚椅,二人身后立刻传来一阵乐队成员的哄笑。桥剜了自己的损友们一眼,一边手忙脚乱收拾残局一边絮絮叨叨语气上扬,是啊是啊,你也喜欢女皇乐队吗,我今天唱的曲子灵感就源自维多利亚的摇滚乐,真是太好了,不介意的话请来我家听唱片吧,哥哥上个月刚寄给我一盘。艾利奥特欣然应允,在桥面前轻轻垂下睫毛,我家有唱机和黑胶碟,去我家吧。这句话以零点五倍速慢速在桥的大脑中反复播放,像怎么也过不去的听力试音片段。他的欢呼延迟了五秒,引来了酒吧顾客的侧目,同时收到了亲友们的挤眉弄眼和白眼。但桥对此毫不在意,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个唱针闪着金色光泽的复古唱机,和一张完美契在上面的摇滚乐碟片。第二天从艾利奥特家里落荒而逃的桥真想穿越回去狠狠地给那时自己的脑袋来一下,特别是在面对守候整夜清楚知道自己和人夜不归宿的舍友兼乐队成员露出难以言喻表情的时候,好吧,你们想的都是真的,桥一边极力否认自己和黎博利人的不正当关系一边在心底恨恨地自言自语。


艾利奥特再次走进酒吧已经是大半月之后的事情,他推开门,桥正坐在座位上独自给电吉他调音。青年看起来对调音的结果很满意,顺手用拨片扫了一下弦,摆了个自以为酷炫的姿势,恰好一抬头看见径直向乐池走来的艾利奥特。桥有些愣神,心说这家伙嘴里吐的也不全是鬼话,至少他今天来看演出还算是守约。被桥腹诽的主角这会手上端着杯汽水,从吧台搬了把凳子坐在他身边。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事必躬亲的类型,桥又紧了紧弦。的确不是,艾利奥特把冰凉的杯子递给桥,这么说桥君很了解我?说不上……我们才见了两面。桥接过他手中气泡不断炸裂着的饮料,谢天谢地面前这位祖宗不再纠结于酒精或是咖啡因。艾利奥特跷起一条腿,托腮看着桥的电吉他,不再执著于刚才的问题,桥君还唱别的歌吗?桥抱着刚调好音的电吉他,下意识弹出几个音,有的,你想听吗,就比如“Cause you’re my alter ego……Is you, my human nature?”像这样的……“This is how we tribute to it, my inspiration!”桥唱到兴起,还露了一手黑嗓。他余光偷偷瞥艾利奥特,对方表情复杂,对不起啊,我欣赏不来桥君的艺术,能演奏更传统的吗?不知怎的,桥没有第一时间拆穿艾利奥特上次为了接近自己编的烂理由,暂且不提这一点也足以让未来的桥诟病许久。好……好吧,瓦伊凡青年抹了发蜡的乱翘红毛也塌下几寸,盯着自己未修剪的尖指甲思忖片刻,向尚未到场的莱昂图索——主要是他的宝贝吉他道了个歉,就拎起躺在一边、贴有闪光毛绒小狼和苹果卡诺丽贴纸的吉他简单调了个音,把手指放在弦上,跳动的音符不假思索地从他的指尖流出来。


“从沉眠极目远眺

宇宙正梦着你的梦

细数着我们之间

永志不变之物

因为执着于和你的约定

而跨过无数的桥

……

‘因为我与你即是一体’

‘因为我与你即是一体…’”


“如何……?”桥深吸了口气便停下来检查好友的吉他,要是伺夜知道吉他被自己拨断了弦,他非得采用叙拉古式的血债血偿不可——用各色拨片灌满“灵魂得到了升华”——或是更加直接——从“灵魂得到了升华”上拆一根铁弦下来。如果桥不愿意糟蹋自己的宝贝电吉他,那么今天的驻场演出就不得不改成互动版叙拉古单口喜剧。

这时乐队成员从门口鱼贯而入,平时领头的贝斯手极境被自己的好友护送,他引以为豪的额发像一名战败的士兵,无力地黏在颊畔。太过分了!他大声控诉。桥心虚地把吉他放在一边,起身试图遮住身边的黎博利男人,只听极境下半句,“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不许我把贝斯一起带去维多利亚语等级测试!我都说了这是我的收音机,还放给他们听了!桥,你也评评理啊!”

“就是啊,我的两根钢筋也被没收了。”贾维簇在极境身边大声附和,快速挥动且紧紧捏住的四指表达了自己的委屈、不满与极端愤怒。

“嘎?哈?钢筋?不是,你们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桥愣了一下,随即加入这场无厘头的对话,“还有极境你是通信工程学的吧,你哪怕自己焊一个收音机呢?”闻言,极境立刻变得更加委屈:“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上次焊了一早上的收音机带去考试,听力连半个词都听不清!”“没事,我上次带的得声牌收音机,一个词都没听到,考试还是通过了。”他头发乱翘的发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而被安慰的好兄弟用力地白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用行动相对温和地明示自己并不领情。

高中生莱昂图索不理解大学生的烦恼,他路遇德米特里,后者为他买了现做的高卢风味苹果派,心情正大好。他跟在极境身后钻进人堆,并敏锐地发觉自己的吉他似乎被进行过一场并不完美的偷天换日。于是狼崽到来,狼崽调查,狼崽抓正着,桥身边闯入乐队会议的粉色黎博利被无情指认,于亮起的灯光下出现在乐池中央,一圈人注视之下桥觉得艾利奥特露出的笑容很像旧五斗橱上落的一层灰,拂去之后才会露出朽坏的表面。


真不愧是艾利奥特,众目睽睽之下还能八风不动,低眉顺眼地向所有人说了一声打扰,只是稍稍挽了一下桥的手腕权当同年轻男友温存,便反身走向更远处。空气突然宁静,长达三秒,然后青春期男生制造的噪音几乎要掀翻酒吧屋顶。我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桥愤愤地想。


可不久后桥又规矩坐在艾利奥特家的餐桌前,他的耳膜里还在嗡嗡作响,心下已对向同伴们隐瞒这件事彻底绝望。而他生活中八点档肥皂剧的始作俑者刚把被莓果酱糊成红色的瓷盘放进水槽,现在正立在客厅里打开唱机。桥君要听摇滚吗?艾利奥特迎着桥笑了笑,桥摇摇头说不了,那恐怕会让我想起被盘问的不好回忆。艾利奥特作出很同情的样子,随手拈起一张胶盘放上去。真可惜,我为你找来了很漂亮的碟片,他对桥扬起手边碧日乐队的限量透明胶碟。桥无力地扯个笑作陪,心里却暗骂,有朝一日山无棱天地合,你艾利奥特的耳朵里也听不进哪怕是一句其他人说的话。但桥也不得不承认艾利奥特的乐品不错,虽然那个人显然对摇滚不感冒。桥用脚趾头都猜得到唱机碰过的多半是萨蒂或拉赫玛尼诺夫,接触这种另类爱好恐怕是第一次。

桥试图回忆拉赫玛尼诺夫的曲子,想到上一次他来这里时候闻到艾利奥特的领口沁出雨水和淡淡的紫丁香味道。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听唱机里的女声讲述沙丘和高悬在天穹上的惨白圆月,某人回不去的故乡。艾利奥特每次兴致都很高,他对桥伸出手,几乎就要碰到青年扑闪的睫羽,桥看到他除去手套的指节上有尼古丁染上的焦黄。你什么时候会给我写首歌?一个恰到好处的试探,桥无力思考这句话是否在说自己还满意那天的即兴演出,只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任由对方触感冰凉的掌心引着自己的思绪飞扬。


桥清了清嗓子,第一次在交流中顶撞艾利奥特,我会写给你有关沙漠的歌,它将这样唱,

“面对去鳞的鱼吐露赤裸感慨

果然很痛对吧

之于沙漠的你而言宛如饮鸩止渴

果然吵死人了对吧

以雷暴击穿铁皮屋顶

即便如此,那仍是我歌唱的时间。”


又或者是,

“我们并非石造铁锻

没有什么天长地久

太阳总有一天会爆炸

谎花终有一日将化为灰烬”


“你还是会用那些吵得要死的配器,对吗?”艾利奥特自然地倚在桥身上,后者不由心怀侥幸,对方看来懒得在意自己藏在创作中的小小恶意。不爱听就算了,桥摇了摇头。我无意扫兴,艾利奥特手指穿插在桥的发间,试图抚平那些不听话的发丝,这只是一个暧昧的调侃,桥君,你该学着对恋人体贴些,比如在言语间用些或亲昵或恭敬的称呼。而桥注意到两人离“灵魂得到了升华”仅余一步之遥,赶忙点头并答道:那请你离我的宝贝电吉他远一点。


第二天,贾维挨着桥旁边坐下,看他满面愁容地调试吉他,他助人为乐地拍了一下桥的肩膀,试图上前搭话分忧,引来桥一阵龇牙咧嘴和长吁短叹。

我一定是被他当菜切了,桥开门见山,心不在焉地用不再尖利的指甲戳戳自己胸口的挂坠,他算计好的,从那杯尼格罗尼开始,肯定是看准了的。

贾维听不太懂,但他意识到自己的兄弟恐怕遭了杀猪盘,那个隔三差五来他们的演出现场报到的黎博利极有可能是披着糖衣的重金求子骗局。于是他脱口而出,那可不行,那得离!

但他上次二话不说送了我限定透明胶碟,碧日乐队的,还有其他礼物,有一盘碟我们还在听呢……桥搬起吉他进行无效调音。

那也是,贾维深以为然,这种事必须慎重一些,你再考虑考虑?

可他从来不听我说什么,控制欲强得令人发指。桥继续委屈地控诉。

不行!断,必须断!贾维义愤填膺,手部动作让手语老师为之惊叹,兄弟听我一句劝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但是他昨天对我笑了欸……桥的刺挠尾巴不停拍地,足以显示出他内心此刻的挣扎纠结。贾维不说话了,他承认短短几秒之间自己的心底涌起了杀意,对恋爱脑的。听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贾维从这件事中学到了相当惨痛的教训:恋爱中的人是没办法搞懂的。他收起鼓棒,暗下决心自己再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就是傻○。


当晚乐队背着桥开了个会,由贾维痛心地宣布了这一噩耗。由于时间太晚,莱昂图索身边跟了半个监护人德米特里。德米特里的社会经验长于在场大多数人,你说那是个粉发蓝眼的黎博利?他听着描述紧张起来,那个,额,红毛瓦伊凡在和他交往?众人笃定小鸡啄米式点头。德米特里的神色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道,如果真是他的话,你们要不赶紧劝桥分手吧。莱昂图索踹他一脚,你瞎指挥什么,我姐说法院第一审一般不判离。德米特里不服,是吗,拉维妮娅还说了什么?学习法律的过程是登堂入室,莱昂图索随便挑了一句。德米特里冷冷笑一声,希望未来的法官在期末周不要对自己的学科实施入室盗窃。极境的发小在一边吃炸得金黄的蜂蜜味薯条,桥因为情感问题影响乐队了吗,那你们把他踹了不就好了。贾维深以为然,好主意,他扭头看向德米特里的一头红毛,把桥换了正好你来主唱,这样就不用总特地跑一趟了,而且还有驻场外快拿,反正你和他一样都是红毛。该提议遭到了莱昂图索的极力反对,他?莱昂图索的脑袋上的呆毛扭得像问号,他就算了,德米特就是个破、锣、嗓。德米特里如遭雷击,鲁珀耳朵瞬间软塌下去,这简直是无妄之灾,一定是因为私下议论那个黎博利,被他扎小人,才遭了少爷冷眼。莱昂图索打量了一圈乐队的所有人,鼓手贾维沉不下气,键盘手流明技术过硬,但台风稳不住演出,他目光最后于是落在极境身上。莱昂图索掰着手指说,极境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嗓子不错,颜值出众,和桥一样有红发,反正贝斯有跟没有都一样,还能满足他受欢迎的愿望。极境立即拍案而起,发出难以名状的燕鸥大叫,伺夜,你欺人太甚,怎么可以这样说贝斯呢!!

最终几人无功而返,德米特里仍带着莱昂图索坐末班车回家。深夜德米特里昏昏欲睡,恍惚间听见莱昂图索说看到前面那个女生特别像拉维妮娅。德米特里一挥手道莱昂别瞎闹,现在黑灯瞎火的谁说得准。莱昂图索意识到情势已十万火急,因为公交车窗外法大的尖顶和钟楼在月色下闪着寒光,他一把把德米特里摇起来指着站牌让他看,可是她在法大下车了!德米特里揉了揉惺忪睡眼,没准那姑娘是去景点逛吃呢?莱昂你看,车站对面有个好大的游乐园。……你说现在吗?莱昂图索迟疑地摸出机械表,表盘的金色指针已无情地指向罗马数字十二,法大门口的审判女神像注视着莱昂图索,他无力地闭上双眼,内心只祈求贝洛内家的那位睁眼忒弥斯不会向父亲打小报告说自己违反了宵禁。


与此同时,桥正披着外衣站在艾利奥特的阳台上抽一枝烟。艾利奥特一丝不挂地坐在床上盯着那一点点火光,他眯起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把火光看成是消失在空中的漫天繁星。桥看到艾利奥特扯过床单赤脚朝自己走来,挥了挥手,阳台的地板冷。艾利奥特伸出手制止,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枝女士细烟,我不喜欢屋子里有烟味,借个火。桥于是被艾利奥特扯着领子,被迫顺从地对了个烟。我不抽不行,艾利奥特盯着自己的指节。桥呼出一口烟雾,我知道,为什么?艾利奥特久久没有回答,猛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又静静看着剩下的烟烧掉三分之二,然后在石制栏杆上熄了烟。他抽走桥手中的烟,对着抽了一口,桥看到黎博利的表情被便宜烟弄得皱起来,难得在自己面前失态。桥拍了拍艾利奥特的脊背,对面缓缓转过头,眼眶发红,不知是因为剧烈咳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因为贪恋过去的景色,艾利奥特的话掷地有声,他瞳孔四周的红色颤动,像是残留的一小团火在烧。桥错开艾利奥特锋利的目光,他身后的南天竹花无声无息地开始枯萎,黎博利披挂的床单滑落在地上。

留下来吃顿饭?温存中艾利奥特伸出手指勾画桥颈部的曲线,像是征询对方意见,语气却不容置疑。桥的大脑此刻正糊成一团浆糊,无暇搞明白艾利奥特是如何掐准了他明天没有早课,只晓得这爱心早餐是不吃也得吃了。他把被子往二人身上扯一点,昏昏沉沉闭上双眼,任由艾利奥特吻过自己的锁骨、碎发、紧闭的双目、前额和角。

黎博利按时出现在次日的餐桌上,面前放着一碗散发着怪异苦味的棕黑色液体,长桌的另一端陈设丰盛,蛋饼火腿肉还有莓果夹心泡芙。艾利奥特把长发挽成马尾,招呼从楼梯上下来的桥坐在主宾位置。那是什么?桥指着艾利奥特捧起放到嘴边的液体,对方笑着胡诌是永葆青春的秘药。而桥无意过问情人脸上卸去敷粉后的凹陷和把手护在小腹前的不自然动作。


桥很少在酒吧以外的地方见到艾利奥特。鉴于黎博利过强的控制欲,他多次感到不可置信,但对方的确很会把控分寸,让桥的生活勉强维持在一个尚未崩溃的区间中。因此,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桥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自己终于被多次折腾整夜搞得罹患神经衰弱。桥君,桥君,艾利奥特站在剧院前的十字路口,真抱歉,这个时间了还要麻烦你,请送我一段吧,一个人回家稍微有点让人不安。桥在熔岩巧克力蛋糕和好人好事之间权衡,最后勉为其难地选择了后者。

桥任由对方挽着,直到被拐进一条泥泞暗巷的时候才发觉不对头停下脚步。怎么了桥君,是不是口渴?你想留下来用茶点吗,可以哦,艾利奥特此刻显得小意体贴,扶着桥揽上自己腰侧时不忘亮出空荡荡的左手,没关系,我丈夫不会回来。桥闻言脚下一滑,很没志气地扑在泥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是太不小心了,艾利奥特对桥伸出手,毫不介意崭新的织料蹭上一大片脏污,不过没关系,时间足够洗个热水澡,其他事在那之后说也不迟。桥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半晌只憋出一句红茶可以加方糖块吗。当然。我听凭桥君差遣,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哦。闻言桥面色煞白,立马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甩开艾利奥特的手,连滚带爬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桥背过去的时候看不到艾利奥特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的、并没有拍去身上的哪怕一丁点泥灰,拢了拢缎子披肩,而后穿过巷子,直抵尽头。艾利奥特在屋前抬起头,庭院里南天竹已经结出果实,枯萎花朵的星点白色和结实的大片红色黏在一起,一场被迫回忆的意外死攀到他脊背上,冰冷黏腻,凭空出现的血污一路从背部流向胃底和下腹,毒花的茎在他体内深深扎根。


他在空无一人的庭院前吐了一地酸水。


那天之后桥又有段时间没见到艾利奥特了,拜这段好运气所赐,他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但还不完全,不然他就不会自顾自把那晚为应付艾利奥特随口哼唱的曲子谱出来。桥不否认那两首歌中存在对艾利奥特的挖苦,但假如不这样做他们之间也很难扯平,艾利奥特总是多吃多占的那一个。桥的两支歌乐队都看过,也排了一遍又一遍,但歌里的主角却不知何时才能听到。艾利奥特可能今天来酒吧,可能明天来,也可能不会再来。桥在第无数次不自觉哼出曲调的时候突然觉得好笑,如果真那么牵挂他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他家看看呢,哪怕碰碰运气,假定黎博利的丈夫尚未归返。

桥结束课业之后就翻窗进入了艾利奥特的家,主卧里显然只有一半的使用痕迹,艾利奥特那天声称存在的丈夫果然无迹可寻。桥蹑手蹑脚走到客厅,然后在震惊中,他目击了屋主坐在鲜红的血迹正中。黎博利的尾羽歪在一边,艾利奥特从一滩、一堆死肉中捧起了尚与自己心脏相联结的胚胎,那是一团粉色的肉块,他身体上分离出的一部分,蜷缩着好像是花骨朵重瓣三叠,却是永远不会结实的一朵徒花罢了。


然而艾利奥特对桥的闯入熟视无睹,只是对着仍在掌心中搏动的胚胎,露出了一个歪斜的笑容。


fin.

  

*补遗


徒花:不会结果、只为凋零而绽放的花朵,也称谎花。

作者更想保留角色行为中“徒然”、“白费功夫”的风味,故采“徒花”一说。

顺便一提,重瓣花只有雄蕊而没有成熟的雌蕊,无法受精。故虽然美丽独具风情,却只能开花而不能结果。


南天竹:植株优美,果实鲜艳,但全株有毒,可引起吗|啡样麻醉作用。


附曲目表及相关歌词(中外对照):


桥同艾利奥特邂逅:

《絶対的少年値》

Can't stop! 僕の青さが暴走しても

can't stop! 就算我的幼稚开始失控出轨

ほっといてくれ見て見ぬふりをしてて

别管我啊对我视而不见啊

My really need you A.S.A.P

我真的非常需要你,A.S.A.P(越快越好)

未熟な行いで今、迎え撃ちたくて

我想以不成熟的举止现在就去迎击

計画的じゃない 壊れてもいない

并非很有计划 但也没破碎

僕のための理想を見つけなけりゃ

得找出为了我的理想了


桥为艾利奥特唱的歌:

《全心之爱》(作者自译)

Cause you’re my alter ego

因为你是我的另一面

……

Is you, my human nature?

你是我的本性所在吗?

……

This is how we tribute to it, my inspiration!

这就是我们歌颂灵感的方式!


附上另一部分,同时也是作者选择这首歌的原因

Try to be your weeds, the song sets my mind free

这首歌能使你我的思绪放飞

You are the one who can be saving my life. When I’m

你正是拯救我的天命之人。当我


thinking of you, thinking of you

想着你,只想着你

You’re always standing on my brain view

你总是占据我脑海的一席之地

One day you feed my frustration

因为你曾填满我的灰心沮丧

Let me revive in your destination

那就让我重现你的目标吧


That’s right now we are good

我们状态正盛,时机正好

Isn’t it? It’s perfect true

你我搭档

just me and you

不是正完美吗?


桥的吉他弹唱:

《金星》 平沢進

眠りから見晴らせば

从沉眠极目远眺

宇宙はキミを夢見て

宇宙正梦着你的梦

ボクらの間に

细数着我们之间

変わらないものを数え

永志不变之物

約束にくらみ 

因为执着于和你的约定

いくつもの橋を渡った

 而跨过无数的桥

……

“ボクはキミだから"と

“因为我与你即是一体”

“ボクはキミだから"と…

“因为我与你即是一体…”


艾利奥特的黑胶碟片:

《塞法尔迪的月光》

De la aljama sales cantando

纵汝放歌出故园

con un puño de arena

手捧一抔黄沙

Vagas sin mirar atrás

自此流浪难回望

no habrá nadie que prenda la lumbre en tu hogar

无人将你家点亮

Sigue el signo de azar

唯寻漫路何处现

de la luna sefardita

塞法尔迪的月光


桥的歌:

捌いた鱼に吐いたは裸になった感慨

面对去鳞的鱼吐露赤裸感慨

やっぱり痛かったね

果然很痛对吧

砂漠の君にとっては毒のような灌漑

之于沙漠的你而言宛如饮鸩止渴

やっぱりうるさいんだね

果然吵死人了对吧

铁屋根を雷雨で撃ち抜く

以雷暴击穿铁皮屋顶

それでも仆の歌う时间だ

即便如此,那仍是我歌唱的时间


We're not stones, or neither bones

我们并非石造铁锻

Nothing lasts forever

没有什么天长地久

あぁ、太阳はいつか爆発する

太阳总有一天会爆炸

この徒花が灰になってしまう

谎花终有一日将化为灰烬


艾利奥特同桥对烟:

《点敬妳/你的烟》

点起手头红红火光

大梦烧起少年伤痕

烟因你而起也因你而熄

烟只是我挂念的曾经

点起手头红红火光

大梦烧起漂泊灵魂

烟是我贪恋的美丽景色

烟是我最后献给你的诗 

评论(9)
热度(84)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永劫无儘路 | Powered by LOFTER